情系高原

——顾长平

今年八月六日，我随西安中国画院院长王西京带领十多位青年画家再次走进了青藏高原。我已是第六次进青藏采风和体验这块充满神圣、神奇和神秘的雪域净土了。

七日早上我们不顾一夜火车的颠簸疲倦就赶往了天峻县。小中巴很快就带我们走进了广袤的大草原，远处的羊群像是在翠绿的绒毯散落着的数颗玉珠，还有略大点的黑珍珠，那一定是几头牦牛在蓝天白云下享受上苍施恩赐给的一切，包括我们。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远山，天空远处真是让我心驰神往。突然，湛蓝的天空一声闷雷，顷刻间空中变得像是悬挂的天幕上面泼洒着美浓的墨，从上而下的流动着，一会与山和大地融为一体，确是浑然天成，十分壮观，神奇莫测，使我激动不已。

当晚，我们夜宿在天峻宾馆，八月的天，晚上室内还放着暖气。晨光催醒我们前往哈熊沟——海拔已是四千多米。此沟山峰奇特，十分险峻，还有点潮湿和阴冷。当他们往沟深处行进时，我发现有几处藏民的帐篷，好奇地走近一处。大早上，帐篷的主人已开始忙着吃早饭。迎面坐着一个浓眉细眼、脸膛黝黑的男子，竖着的胡茬，身体魁梧健壮，外裸着结实有力的一侧臂膀，右手拿一把藏刀，左手拎着一只羊腿肉，招呼我们坐下，顺手剌下一大块给我。我示意谢谢，我已吃过早饭，推辞了一下。他妻子又给我倒了一杯奶茶让我享用……我问那汉子，这只羊腿肉和奶茶就是他们的早餐吗？他点头示意。眼前的一幕让我想起了十一世纪初格萨尔王带领的马背民族的英雄们：刚毅、勇猛、彪悍、豪爽。这令我情不自禁地打开了速写本和相机记下了这个血气方刚的藏民汉子及他的帐篷。

这次来天峻，又赶上了七里八乡的藏民举行的物资交流和赛马会。这里是骏马的故乡，赛马会是最后一天中午举行的。赛前，我溜进马赛现场（一般不允许外人进入），仔细地观察着每个牧民汉子和他们的坐骑。每匹赛马的装备都各有特色，从马鞍、佩挂、脚蹬、彩带到缰绳，有的古朴，有的华丽。这跟主人的个性审美息息相关。这时，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牵着马向我走来。等他站定后，仰望蓝天和高山，右手从兜里掏出一大把五颜六色大约六厘米左右的正方形，上面印着有神秘图案的小纸片，抛撒向天空。一连几次的重复，纸片随风划出一道道彩虹，漫漫地飘落在草原上。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是我们藏民赛马前向山神祭祀，保佑自己的马能夺得头名状的“风马”，也是祈求福运和吉祥。这英俊的小伙子庄肃和神圣的雄姿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我第三次到天峻山，每次的感受都有不同。我感觉沟两边又宽了许多，有青海湖后花园的神湖之源的美名，清澈溪流不断从我身边淌过。两边的草甸子镶嵌着巨大的玉石山，一座座像是峻拔挺立的藏民汉子，真是鬼斧神工，个个魁实挺拔。我打开速写本，不停地画着……远处不时传来牦牛和山羊的叫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抬头望去，有几只金雕在我头顶盘旋，不禁让我深深地敬畏此山此景。

离开天峻的当晚我们就到了祁连县，受到县长和旅游局领导的热情接待，在欢歌笑语中我们了解到此县的一些概况。此县具有“东方小瑞士”的别称，我们感慨不已。此刻，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县长说贵客们带来了吉祥雨，明天早上的景色一定很美！我心想，这雨明天能停吗？大半夜我在宾馆搂窗向外窥探，顾虑已被打散了，天空已是星罗棋布。第二天早上，当我们登上高原，远望着对面海拔四千多米、常年积雪的阿米东索圣山，巍峨高耸，缕缕白云仿佛一条哈达缠绕在山腰，这是大吉大利的好兆头，真是人间仙境。前人诗云：“不望阿米东索雪，错将祁连认江南，鸟语花香桃园间，身处此地不慕仙”读之心旷神怡。我和同伴们都沉醉在大山大水的大美之中。下山吃饭时我了解到祁连县共有十三个民族，有藏、回、土、蒙古、撒拉族等，县内人口大约五万多，多数是回民。远处半山腰可望见一座不大的清真寺，饭罢我和几位同伴想走近一览，因为都不是伊斯兰教徒，为了尊重当地的民族习惯，也只在寺外打量了一番。这时，我发现了旁边有一所古朴宁静的小院，院内有一片阴凉处，便想讨口水喝，又怕院内有狗，所以就小心翼翼，推开门轻步而入，结果被一小女孩发现。我拿出杯子示意想添点开水，这孩子很有礼貌地接过并为我添满，双手递给我。这时我发现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女孩的质朴和真诚更像草原上美丽的格桑花朵一样，深深地感动着我。她帮我找来凳子并满心欢喜地坐在我旁边，我坐下来画对面的景色，我的几个同伴也进来了，小女孩给他们一一端了凳子。我们一起欣赏景色，一些同伴也开始画速写，互相讨论一些写生和创作的问题，小女孩在我们之间欢笑着看。这个院子阴凉、舒服，悠哉美哉！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面色红润的白发老者，慈祥地向我们打招呼，闲聊几句后，老人让孙女拿来了自制的面包和蜜枣给我们一众人品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者热情淳朴的款待令我们今生难忘！

短短的十天采风，虽只记录了其中很少的生活片段，但却令我印象深刻！我想我们体验生活，就是在体验这方水土养育的人们给我们带来的那份淳朴和对世界、对生命的热爱！自己在创作中能拨动内心深处的那份激情，不就是来自对生活的这种体悟吗？我从九十年代就对这块高原一往情深，不可割舍，不断在内心深处追求着那份香巴拉式的情愫。用自己的笔墨去体悟和赞美天界子民气势磅礴的胸怀和大美，是我今生今世不断攀登和超越自我的动力源泉。

西安中国画院人物画家

顾长平

2012.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