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青年油画家郑辉画笔下的田园诗意

刘 星

陕西油画在中国画坛沉寂了很长时间了，长期以来，陕西油画给人们的印象不是保守，就是画家普遍表现出来的才力不足，抑或是对艺术本质理解的表面化；但这种认识自从我认识了青年油画才俊郑辉而有所改变。2014年春的一个下午，我饭后散步来到了位于西安市大唐不夜城一隅的华商美术馆，那里正在展出着陕西籍或长期旅居在西安的数位油画家的新近作品，其中一位名叫郑辉的作品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对同行的夫人讲：“郑辉这个人画的真不错，陕西油画当数第一！”不料，郑辉当时和几个参展作者就在展厅。展览的策划和组织者我较早前认识，他见我来到了展厅，急忙上前来招呼刘老师。我对他讲：“你们这个展览，就这个叫郑辉的人画的不错。”一听这话，他立马叫起一个青年人说：“刘老师，这就是郑辉。”哦，我大吃了一惊，原来郑辉这么年轻啊！交谈中，我知道了他和我是临潼老乡，老家还离得很近，是临近的两个乡的乡党。我顿时因我们是老乡而有了自豪感，因为临潼多少年来没有出现过优秀的画家了，如今有了郑辉，临潼可以说是有了骄傲！

我说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也并不因为他和我是老乡而说些过分溢美之词，因为在整个陕西油画界，郑辉的确了不起！以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的青葱年华而能跻身陕西油画的领军地位，他的未来更是不敢斗量。

陕西油画之问题，首先不像北京和上海，或者是杭州、广州、南京等地，在二十世纪初就有很多留学欧洲归国的油画人才，他们接受的是正宗的欧洲油画传统，奠定了中国油画早期的基础，而陕西在这个时期根本就没有什么油画人才，所以，陕西油画的起步一开始就落后于上述地区半个世纪；只是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西安美术学院成立，有了油画系，才调进和培养了一批油画人才，但这个时期，陕西连同整个中国油画界一样，学院教授们所学和所传授的是单一的苏联社会主义浪漫主义油画的表现技法，而对以意大利、法国、德国、荷兰等欧洲正统的油画传统则所知甚少。改革开放以后，等北京、上海、江浙、广东等地油画创作已经很热闹了的时候，陕西才有人意识到要到欧洲去，这时又落后于上述地区油画发展几十年。近百年来，陕西油画能在全国叫响者，只屈指可数谌北新、郭北平和崔国强三位。陕西油画的问题除了上述客观原因之外，我认为画家不重视艺术理论修养，对艺术的理解照片化和技法化，也是重要的问题之一。殊不知自从照相术发明之后，西方油画一直竭力和照相拉开距离，凸显绘画所应有的属性。而陕西油画，则有很多人满足于模拟照片效果，津津乐道于照片写实技巧，他们没人去关注艺术的本质，没有人去研究画家看待世界所应有的方式，没有人关注在绘画中究竟怎样表达艺术家的存在，更没有人是用思想画自己的情感，表达自己对世界的独特感受和认识，所以，陕西油画一直处于被画坛无视的地位。

在油画风景领域，崔国强是个先知先觉者，他抓住了关中和陕北黄土高原沟沟峁峁特殊的地貌结构，激情写意，画自己眼睛所见所感受到的自然风景，其笔触充满了感情和色彩的节奏，一时为全国油画界所关注。谌北新的油画早期受前苏联社会主义浪漫主义绘画风格影响，绘画用色喜欢灰调子和色块表现；改革开放后他追求大写意的油画的民族化，用色用笔大胆奔放，感情充沛，富有大家气象，可谓是陕西风景油画之魁首。而青年画家郑辉虽为后起之秀，但气象和水平不让前贤，无论在画面意境的营造上，还是在色彩的运用和对笔触的感情变现上，都因有优胜前述两位前辈处而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具体论之，我以为郑辉的油画风景有这么几点值得我叫好。

一、             以他的团扇系列为代表，郑辉在色彩的运用上很注意冷暖色彩的强对比；在对比关系的同一色块中，他又非常注重色彩细微处的变化，有时让各种黄颜色与白、红、或褐色调剂变化，有时在暖色的版块里又穿插几笔冷色的调子；而冷色版块的色彩变化同样也细腻入微。他的色彩感觉是源于他在大自然中写生时真实的感受的，但却超越了一般人观看世界的色彩真实，而令其色彩构成有了诗意的主观想象和意象化的夸张。从而，在观者看来，他眼中的风景因其奇异的色彩变现而变得特别具有震慑人的魅力。

二、             在用笔上，郑辉很少用刮刀，他似乎对油画笔因在画布上的横涂竖抹及油画颜料因其粘性而产生的笔触变化特别感兴趣，所以，他的画一般只用画笔。事实上，郑辉的油画色彩的奇妙变化，在很多时候正是得益于画笔的笔触。而笔触在绘画中，有着独特而强烈的表现。它就像人的心电图，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是对心灵情感激荡的描述。它产生着色彩变化，产生着节奏，叙说着人和绘画之间的层层关系。所以说，不注重笔触的画家，我认为是画匠。而现实中就是有很多人，画画时总是拿着笔抹来抹去，硬生生把一个个鲜活而灵动的笔触，涂抹成死死的物体结构的明暗调子；这样的人，我认为他是不懂绘画的。而郑辉对笔触之重视，整说明了他对油画语言理解的深刻和对艺术本质理解的深透，这对于年龄只有不到三十岁的郑辉来说，这是在是超乎寻常的奇迹！

三、             以陕北榆林写生组画为例，郑辉总是喜欢表现大自然中那种神秘的气氛和意境。这种神秘气氛是当天所有？还是来自于郑辉的独特感受？我不是亲历者我当然不能主观臆猜；但是，和同他一起去画写生的其他几位青年画家的作品对比来看，我认为那种沉郁的色彩调子、有时近乎大红大绿般组织和对比的色彩关系——这种用色方法一般人是绝对不敢用的——所营造的那种神秘感受很显然是来自郑辉内心的那份独特的心理感受的。但至于他内心的那种独特心理感受的心理机制是从何而生的？我只得留给往后的研究者去细究了。

四、             有一次去陕北，组织者邀请了前辈著名油画家作为指导教师一同前往写生，郑辉在名家的指导下也画了一些画。由于有老师指导，这部分画在画面经营和色彩的运用上有了一些不同。但我总觉得像老师的多了一些，而原来自己本有的那种独特性却减少了。我认为这不是好事！画家本应画自己内心的世界，即便是写生，状物也是为了写情，要写画家自己的真实感受和内心冲动。而模仿老师，结果只有阻隔了自己的创造性，使得本不应平庸的作品流于平庸。这是我不想再看到的。

总之，我认为郑辉在陕西油画界其风景画已经非常了不起，已经走到了前列。这个前列，不仅是在中青年油画群体中，也包括老一辈油画家群体。2014年冬初，《高原·高原》全国油画展评选揭晓，郑辉的油画得了优秀奖，我曾为他打抱不平，因为我 认为他参展的那幅油画比很多一等奖二等奖作品都好……但是，他却只得了个优秀奖。但是，在中国美术馆展出的另一全国油画写生展上，郑辉也获奖了，它从另一方面支持了我对郑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