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兹画史中    长留束鹿赵

--------怀念长安画派创始人赵望云先生

在进入到二十一世纪的第六个年头,当我们的崇敬的目光缅怀长安画派的奠基人赵望云时,不能不表示由衷的敬仰。

早在九一八、当日本的铁蹄蹂躏东北三省时,赵望云怀着满腔的同情描绘中国农民在艰苦的条件下过着苟延残喘的生活,他在天津“大公报”不断发表“农村写生”。赵望云曾说,用中国画的山水的笔墨画农村人物,是一种尝试,也是一种冒险。从九一八到七七事变,大公报当时有两个亮点,一个是赵望云《农村写生》栏目,另一个是范长江的“旅行通讯”,这两个栏目深受读者欢迎。这读者中有一位最热忱者就是爱国将领冯玉祥将军,冯玉祥将军为其配诗,作序。最热忱的读者进一步变成最有力的合作者,支持者。由于冯玉祥的题诗,深化并扩大了写生画的思想意义和社会宣传效果。

由大公报这个北方最大的媒体宣传,不到三十岁的赵望云名声大振。在京认识了徐悲鸿、齐白石、叶浅予等大师,后八年抗战期间赵望云在武汉联合作家老舍,共同创办《抗战画报》。武汉撤退之后,他从重庆又到了成都和山水画家张大千来往甚密。观赏了张大千许多精美的收藏,受益匪浅。

43年在成都举办个展,郭沫若题诗,相赠:画法无中西,法由我所造。慧者师自然,着手自成妙。国画叹陵夷,儿戏殊可笑,江山万木新,人物恒释道。独我望云子,别开生面貌。我手写我心,时代唯妙肖,从兹画史中,长留束鹿赵。

1942年,赵望云以36岁本命之年定居西安,从此和西北有了不解之缘,他的写实之风的山水吸引了不少有志革新中国画的青年才俊,纷纷投奔他名下学画。43年的黄胄、46年的方济众、47年的徐庶之以及59年的商文彬、62年的苗三太等等。

40年代与关山月、张振铎为伴,去祁连山敦煌石窟进行壁画临摹和研究,多次举行个展和联展。1946年12月与郑伯奇、贾若萍等人创办《雍华》图文杂志,本年曾联络青年画友,组织“平明画会”。

1947年,受张治中之邀携学生黄胄、徐庶之抵新疆作旅行写生。

1949年,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入狱,解放后赵望云以其德高望重,被选举为西安美协主席(陕西美协的前身)。后又被任命为陕西省文化局副局长、省政协委员、中国美协常务理事。多次和石鲁、方济众、康师尧,何海霞深入商洛、祁连山、陕北写生,深入生活。1956年和石鲁去埃及写生回来,出了一本赵望云、石鲁埃及写生画集。特别是1961年10月10日西安美协国画习作展览在首都中国美术馆展出。参加展览的画家为:赵望云、石鲁、何海霞、李梓盛、康师尧、方济众。这些作品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时代精神,在技法上大胆探索创新,风格独异。引起画坛好评,被誉为“长安画派”。解放后赵先生两次遭到政治追害次因为他说莫斯科不如开罗漂亮而被打成内控右派分子,第二次是文化大革命中,他被打成牛鬼蛇神,被造反派打的头破血流,身体日趋变弱,1977年3月,以70周岁的生命结束了人生的里程。

赵望云笃信艺术的真、他把艺术的真与生活的真联系起来,主张为了艺术的真,必须首先追求生活的真实,而生活的真实则是艺术作品最可贵的素质,所以他说:“要研究现代艺术,必须先区别艺术的真伪”,“无过美于真,为真乃可爱”。在艺术作品中,真应当比美更重要,“艺术并不仅为显出美来”。永远不画不劳动者，不画仙山楼阁”,“不画闲花野草”,正是赵望云终生不渝、不改初衷的,到穷乡僻壤,到十字街头、到贫瘠的荒原,画的是破败茅屋和褴褛老农,才真正揭示了穷困中国最底层亿万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历尽苦难的农民的真实面目,才受到人民群众发自内心的拥戴。他画山水画,里面是穷老百姓骑驴谋生。或赶牛耕田,或修路,或伐木,或扛锄或劳作。在这一点上,他开拓了一代画风,是上世纪中后期长安画派的正宗画派的一代宗师。正是赵望云最早发现了黄土高原的壮美,把这个历来被封建文人所不屑一顾的贫瘠的荒凉,穷困之地画的朴实、淳厚,具有北国的壮美,赵望云大量的祁连山的画作是西部壮美河山诗意的礼赞,以赵望云、石鲁为核心的长安画派的新时代的水墨探索。一经在京展出, 便引起了艺坛巨大的轰动,成为历史的绝响。赵望云的伟大在于他影响了几代人,他所影响的三位大师,日后展示的艺术潜力都强烈的震撼着中国的画坛位是石鲁,一位是黄胄,最后还一位是衰年在京华变法的何海霞,石鲁无疑是一位旷世之才,但如果他不和赵望云共事,从中吸取丰厚的创作经验。也不会成其为石鲁,大家知道石鲁在延安主要是搞洋片、木刻的。进大城市后还搞过年画,土油画,真正从事国画是在五十年代和赵望云共事之后,吸取其雄浑、厚重、苍莽,再加之自己的犷悍。才在艺术上独树一帜。大家知道,在我国现代山水画大师中,树画的最好的不是黎雄才、不是张大千、更不是傅抱石和李可染,而是赵望云。赵望云画的树,笔笔力能扛鼎,笔笔中锋写出,非常耐看、非常有金石味,正是石鲁学习了赵望云画树的笔法,才创作出“春雨初晴”、“树大成荫”等名作的。正是坚实的赵望云的山水笔墨,点燃了日后大成的石鲁和何海霞。同样,正是中国山水画中点景毛驴、羊、鹿、牛最出色的是赵望云。点燃了黄胄和方济众。赵望云的山水,除了我刚说的厚重、雄浑,苍莽外,总的格调是平淡天真。初观画时,并不惊诧,但是反复观之越看越耐看,生活余味无穷,像吃了橄榄一样,初嚼起十分平淡,愈嚼愈有味,这就是真正的好画。赵望云绘画所代表的地域性和他直接培养的三位大师黄胄、方济众、徐庶之、加之目前在陕西画坛占有一席之地的其子赵振川,以及他的徒孙罗平安、史国良、石齐,以及直接受惠于他的苗墨、张玉民、商文彬、韩少立,已经涵盖了画坛相当大一块势力。据说徐庶之在新疆的几十年影响了一大片目前正活跃在新疆的中青年画家。赵望云的影响力还浓浓的打在了音乐领域。被张艺谋称为里程碑式的音乐大师。赵季平就是他的儿子,正是赵季平把父辈在绘画中的雄浑激越、大气和浓郁的乡土气息引入了自己的音乐中。无论是“红高粱”,无论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还是“水浒传”,“大宅门”等电影插曲和配乐中。把父亲没有完成的任务得以发扬广大。可以说我们在听到赵季平荡气回肠的苍凉、激愤、悲天悯人的音乐时所展现的是赵望云的那悠长的隽永的高贵的魂灵,而这一魂灵正由更加年轻的音乐人一一赵望云的嫡孙赵麟继续延展下去。值得一提的是张艺谋自己就曾说喜欢赵望云山水中呈现的朴厚、雄浑和壮美。而他也把这一壮美在他的大作《红高粱》、《秋菊打官司》、《英雄》等影片中得以最大限度的阐释。可以说赵望云是现代版豪放派绘画的鼻祖。八十年代后期劲吹的西北风音乐。曾旋风般的席卷神州大地,甚至风靡到大洋彼岸,强劲的西北风,风靡一时代表着积弱多年的国人渴望内心的强大,渴望民族精神的雄起。是注入千百年来饱尝苦难的可怜的中国人的一剂精神的“充电”,而这股劲风不仅在众多的西部电影西部音乐中得以展示,而且在路遥、陈忠实、贾平凹、高建群等的文学作品中得以伸延,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塬》,贾平凹的《秦腔》、那种大场面、大气度、那种吼秦腔式的壮观,来自于由赵望云等长安画派大师作所发掘的大真、大善、大美。这种壮美,这种大气度和北宋陕西的大画家范宽的精典的大作遥相呼应,把壮美的艺术种子撒在了中华大地。并在绘画、雕塑、建筑、音乐、戏剧、电影、文学、诗歌、舞蹈等各个方面得以快速传播。并在国际引起强烈的反响。如舞蹈《千手观音》蹈《千手观音》,张艺谋、陈凯歌、顾长卫等人的电影在国际上屡得大奖。再次说明愈是民族的愈具有世界性当前我国画坛,假恶丑当道,钻营之风甚烈,一些内靠高官,外靠奸商而发达起来的艺界当红者。把由赵望云开创的真诚的艺术。抛在了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把千人一面,千画一面的虚假的艺术充斥了整个画坛。更为可悲的是,大量对艺术一窍不通的画商。如蝇逐臭般的团团围绕在这些没有任何真情实感的、严重脱离社会现实的假、恶、丑的商品画中,而且使这些幸运儿红的发黑。(新的上帝产生了,这个上帝就是皇帝的新衣,只有小男孩说出了真话。但绝大多数人睁眼闭一只眼,于是皇帝的新衣,这个莫须有的事物,便价值连城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加怀念赵望云先生,更加缅怀那些追求真、善、美的画家。而痛恨当今那些伪善的当红艺界把头。正如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所讲:“未来的年代,是我们的最高法庭”。一切假恶、丑的当红者都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像他们的先驱赵高、秦桧、高俅、和坤一样成为遗臭万年的笑柄,而像赵望云大师这样高尚的灵魂,将会受到历史永恒的尊重。

这是我们为何今天仍然提起赵望云的名字,而热泪盈眶的原因。我们呼唤着他的英灵。来震撼一下我们今天畸形的画坛。

作者:商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