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先生的水墨画艺术

刘  星

主持人序语：

中国艺术精神所推崇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天人合一”，是“道法自然”；所谓“情能直见心性，言能自然为之”，“本于物而不累于物”，就能达到中国艺术的最高境界。近代以来，这种境界在黄宾虹、关良的艺术中，曾得到过充分的表现。而黄、关之后，能够于笔墨间直见画家纯真之本性者，当首推我省霍明先生的艺术。

评论：

霍明先生，字谦，号大睡画堂主。1927年生于渭南一普通农民家庭。少年时，曾从冯友石先生学习国画6年。后考入国立杭州艺专西画系，师从关良、林风眠、吴大羽先生学习油画，兼受黄宾虹、潘天寿等大师教益。抗战时，曾为中华全国木刻协会会员，并在杭州一家报刊编辑过《新美术》副刊。解放后，他参加了解放军，长期艰苦的军旅生活虽然使他无暇问津绘画，但遍及祖国大江南北的军旅生涯，却为他日后进行国画创作积累了深厚的生活感受。所以，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当他重操起画笔时，他果然像一颗根深的老树，突然茁发出一簇簇的新枝，叶茂花繁，果实累累；又像那千年的古酒突然打开了瓶口，浓香四溢，滋味悠长，不断地在艺术上实现自我超越，终于，在艺术这坐高山上，摘得了一颗自己久所渴望的正果。（霍先生作画镜头）

霍明先生的创作取材十分广泛，大凡山水、花鸟、人物、书法、乃至篆刻，他都钟情涉猎。尤于戏剧人物、山水、书法取得了令行内人称赞的成绩。

他的戏剧人物，出于关良大师的门庭而力劈自己的蹊径。如果说关良先生的笔墨，尚带有江南才子的风流逸韵的话，那么，霍明先生的笔墨，则属于豪放、稚拙、幽默而诙谐的类型。正如他自己所说：“关老师画的主要是昆戏和京剧。而南方戏剧的细腻优雅，影响到关先生的笔墨是细腻优雅的。而我画的主要是秦腔。秦腔那个吼劲，那个‘蛮劲’，影响到我的戏剧人物画，自然就和关先生的拉开了距离。”比如《武打》一画，这种多个人物的聚散组合，打破了戏剧人物画常见的两三人的布局模式，画面结构采取了山水画的布局特点，一波三折，疏密开合，浓淡干湿，皆赋以北碑笔法，生辣而不枯竭，豪放而不粗野，每于朴拙中，别开精巧的艺术用心。《豪杰难识王伦心》一画，则笔墨淋漓，张弛有度，左右两个人物，分别采用了线面、枯湿对比的手法，一墨一色，一冷一暖，调子显得特别舒服。

霍先生的山水画，深谙黄宾虹的墨法原理，在笔法上，却变黄氏的中锋运笔为散锋皴擦，每每只于树的点枝点叶处，以中锋钩出。有论者认为这是吸收了傅抱石的散笔法，我则以为霍先生的笔墨和傅抱石有着根本的不同，傅抱石的散笔法，醉笔狂扫，无顾于含蓄蕴籍；而霍先生的散笔法，却恰好着意于含蓄蕴籍。而在画面结构上，黄宾虹的画多采用非常传统的高远法或平远法；而霍先生的山水画构图则多类似于西画，往往从一山一水的沟沟茆茆处，截取整幅画面，但在处理上，却不用西画常见的方法，而是纯用中国传统的笔墨。比如《云兆年丰》一画，画雪的感觉用的是淡墨和留白，但视觉上已经十分具有雪的意象了。《人老话长》一画的结构颇像个展开的太极图，黑白相孕，虚实相生，画面不大，却给人展开的是一个无限飘渺、玄机四伏的寂静世界。

霍先生的书法，犹如竹仗茫鞋，荒山野径，一切自然而然，尽兴而发。如此处所列的几幅作品，不管是笔墨的虚实、枯腴、巧拙，还是结构的奇正、开合、跌宕，皆随心所欲，直抒情感，初给人以不介意于点画形质的感觉，但细细品来，却天真烂漫，韵味无穷。因此说，其拙处恰是巧处，巧处恰是拙处。

总而言之，霍老的什么作品，不管是山水、花鸟、书法，还是戏剧人物，笔墨里总充满着一颗天真烂漫的“童心”，和野逸超脱的清新境界——这正是中国画气韵生动的最高价值所在。

结语：王国维在《人间诗话》里把艺术的最高境界描述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综观霍明先生的艺术，我们完全可以用“清”和“自然”三个字来概括他的艺术。但这里的“清”，并不是“浅”，而是“老树根深、古酒味长”。在艺术上能达到这个境界，确实是不容易的。如今，如果说江南尤无曲老人的艺术能臻于此境的话，那么，在北方，霍明先生也算是一位能在此境界自由徜徉的卓越艺术家。